能,早已是旧有军器监的十数倍不止。如今,仅是在册登名的各等级匠师,已达三千四百五十一人。”
他略作停顿,胸膛微微起伏,语气中的自豪如春水般自然涌出,“若按当前诸坊常例运转而计,月产制式横刀一万把,已然稳定。而若遇四方军情紧急,粮草军械齐备,所有匠师三班轮换昼夜不息,则极限之下,月产可达三万把!”
裴徽脚步并未停下,目光正落在一座巨大的、被水轮带动得缓慢而又稳定转动的磨刀砂轮上,火花不时从轮缘飞溅而出。
听闻罗晓宁所言,他眉头极其细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仿佛是琴弦被轻轻拨动。
他扭过头,深邃的目光从嘈杂的机械转向罗晓宁那张写满郑重与少许兴奋的面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的沉稳:“一人均算下来,日作也才三、四把?朕记得当初‘流水法’初建时,似乎也不至低到此番境地。”
语气里带着一种精于计算的直觉,“其中人力耗费最巨者,何处?”
罗晓宁没有丝毫犹豫,回答迅捷精准:“陛下明察秋毫,所言确实击中要害。全赖陛下早先指点的‘流水模型’之法,刀胚成型这道工序,如今已是今非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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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远处一座利用水锤进行锻压的工坊,“只需数名精熟匠师轮班值守,操控模具,掌握火候,便可支撑其运转不休,人力耗费已大大缩减。当下真正卡住我等脖子的,首尾两端也——乃熟铁板锻打初成,二为刀刃最终之精磨开锋。”
他的手指沉稳地指向河道旁不远处一座格外巨大、仅有几根粗木柱子撑着厚实茅草顶的敞棚工坊。
棚内水锤落地之声格外沉闷震撼,即便隔着数十步,脚下的碎石地面也隐隐传来与之共鸣的微微颤动。
“陛下请看,”罗晓宁声调沉下,“刀刃打磨开锋,全凭匠师个人之经验、眼力与腕力。手执刀胚,一刀一刀在砂石或铁轮上往复精磨,非有十年经验以上者难以为继,费时费力,良品率又难控。目前实无有效水力机构或他法能替代此等繁琐工序,唯赖人手积累。”
他停顿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至于那熟铁板材的整备……陛下指点引入水力锻锤辅助粗锻,效率确是大为提升。”
“但要将那大块粗砺如磐石的生铁,反复锻打延展至厚薄均匀、尺寸合规的平板,水力巨锤也只能完成最初狂暴的‘粗形’锻打。”
“后续那精细的平整去渣、修补瑕疵、使其通体匀称,仍需大批经验老道的匠工挥舞铁锤,一锤接一锤,凭经验和眼力进行手工精修打磨。人力之耗,依旧如填渊壑!”
罗晓宁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那如山的熟铁板工作量似乎也沉甸甸压在了他的肩头。
“上次陛下巡视,曾点拨过一绝妙奇思,”罗晓宁话锋倏然一转,眼神中重新点燃了如同发现金矿的精光,“令兵器研究司全力试制一种‘水力轧辊机’。”
“陛下言道此物可用两个巨大的、相对转动的钢铁辊轮,将炽红的熟铁板置于其间滚动压制,可同时处理数块,且使之厚薄均一如同刀裁!臣已从司内、城内各大坊中抽调顶尖大匠共二十七人,日夜不停钻研此道。如今……已做出一个粗陋可运转的原样机台!”
他声音振奋起来,但随之又显凝重,“只是……棘手之处甚多。那轧辊材质的强度远远不足,极易在高热重压下变形甚至崩裂,如同泥捏之物;水力传动的稳定性不足,压制出的铁板忽厚忽薄,波浪起伏。”
“再者,如何将长长的、灼热通红的铁板顺畅送入辊轮之间,又如何使之压制后顺畅脱离,亦是个令人夜不能寐的大麻烦。”
“那些大匠们……已然数日不眠不休,正在全力改进,只盼能寻得一线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