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无踪,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时间仿佛被这巨大的压力凝固了,每一息都拉得无比漫长,像钝刀子割肉般煎熬着所有人的心。
“大将军!”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唤,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望楼上令人窒息的沉寂。
一名身着轻便皮甲的亲兵,动作轻捷如狸猫,迅速登上望楼,单膝跪地,双手高高奉上一枚不起眼的蜡丸,气息微促,声音却清晰有力:“不良人密报!八百里加急!刚截获的鹞鹰!”
冯进军的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锁定南岸,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亲兵。
他只是沉稳地伸出那只布满老茧、指关节异常粗大的右手,精准而有力地从亲兵手中捻过那枚小小的蜡丸。
拇指和食指稍一用力,“啪”的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坚硬的蜡壳应声碎裂。他展开里面卷得极细的纸条,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飞速扫过上面用蝇头小楷写就的密报:
永王水师都督周世荣,率艨艟斗舰三十、走舸赤马等大小战船三百余艘,兵卒三万,已于三日前出江陵,正溯江西进,扬言直指武昌,意在牵制我军主力!其陆军先锋蒙骞,统四万步骑(含杜家私兵八千及蒙骞本部精兵),已秘密集结九江口,渡河器具齐备,随时可能强渡淮河,目标直指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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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私兵统领杜衡,近日与蒙骞心腹密会数次,似有异动,意图不明,需万分警惕!
冯进军捏着纸条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然而,他那如同岩石般冷硬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残酷,甚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后的戏谑笑意。
那笑容仿佛万年冰川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炽热翻腾、择人而噬的熔岩。
“好!好得很!”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狭窄的望楼空间,震得木板嗡嗡作响,“周胖子这头蠢猪,想钉住老子这只猛虎?蒙蛮子这头野牛,想趁老子分神捅上一刀?哼……”
他猛地转过身,猩红披风在空中划出一个充满力量、如同血浪翻涌般的圆弧,带起的劲风几乎要将旁边的将旗吹倒。
望楼狭小的空间里,瞬间被一种无形的、令人胆寒的威压和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杀气所充斥,仿佛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他目光如电,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扫过身后肃立如林的众将,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鼓面上:
“水军都尉——赵破虏!”
“末将在!”一声如同刀锋劈开空气般干脆利落的回应响起。
一个身影应声踏前一步。
此人身材精悍如百炼精铁,皮肤被河风和烈日反复灼烤,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古铜色。
脸上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扭曲的蜈蚣,记录着无数次水上搏杀的凶险。
他眼神锐利如鹰,闪烁着常年在水上刀口舔血磨砺出的野性、狡黠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嗜血光芒。
赵破虏,本是纵横淮河、令官府头疼不已的悍匪头子,桀骜不驯,杀人如麻。
三个月前,冯进军率军清剿,一场恶战,赵破虏的水寨被破,本人重伤濒死。
冯进军并未杀他,反而以伤药相救,以信义相邀。
赵破虏感其恩威,最终归顺,成了冯进军手中最锋利、也最懂淮河水性的那把弯刀。
冯进军布满老茧的手指,重重戳在望楼中央粗糙地图上风陵口下游那片开阔如湖面的水域:“命你!率所有火船、快艇,藏于下游风陵口芦苇荡最深处!给老子藏好了!藏严实了!就是水耗子从旁边游过,也别想嗅出半点人味儿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不容置疑,“待周世荣那蠢猪的船队主力——那些笨重的艨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