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回身低吼,自己却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冰冷的甲胄内衬早已被冷汗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后队的辎重堵塞,则如同巨蟒致命的肠梗阻,景象惨不忍睹。
满载粮草军械的牛车深陷在泥泞和乱石中,任凭车夫手中的鞭子雨点般落下,抽打在牲畜和民夫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任凭民夫们喊着嘶哑绝望的号子,肩扛手推,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车轮也只是在泥浆中徒劳地空转,溅起污浊的泥点。
叫骂声、鞭打皮肉的脆响、牲畜吃痛的哀鸣、车轮深陷泥泞的吱呀声、木轴不堪重负的呻吟……
此起彼伏,在封闭的涧底疯狂撞击、回荡,将绝望的混乱和令人心焦欲焚的缓慢演绎到了极致。
“用力推啊!妈的!陷死了!”
“抽!给我往死里抽这头瘟牛!”
“哎哟!我的脚!压着我的脚了!”
“前面的死人啊!动一动啊!”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绝望的气息比涧底的寒气更刺骨。
韩休琳骑在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神骏异常的乌骓马上,身处相对开阔些的中段,心中的不安却如同冰冷的毒蛇,越缠越紧,几乎要勒断他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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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那压抑的、仿佛随时会塌下来碾碎一切的崖壁阴影,脚下湿滑难行、随时可能吞噬人马的乱石陷阱,前方缓慢如蜗牛爬行、几乎停滞的队伍,后方不断由亲兵快马挤过来禀报的堵塞噩耗……还有这死寂得只剩下己方制造出的绝望噪音的环境——涧水的呜咽此刻听起来如同鬼哭。
这一切都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刺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宽阔厚实的手掌紧握着缰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胯下的乌骓马“踏雪”,这匹伴随他征战多年的伙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主人灵魂深处的焦躁,不断喷着粗重不安的响鼻,油亮的皮毛下肌肉紧绷如铁,碗口大的铁蹄不安地刨着湿漉漉的碎石地面,发出“哒哒、哒哒”的脆响,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异常清晰。
韩休琳甚至能感受到“踏雪”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剧烈地搏动,与他自己的心跳几乎同频——那是被环境压迫出的、对危险本能的恐惧。
“报——大帅!后军粮车三队陷在泥潭,堵塞超过五十丈!”
“报——!左营步卒三都踩踏,伤了十几个,走不动了!”
“报——!王猛将军前锋回报,前方涧口更窄,仅容三骑并行,通行极其缓慢!”
坏消息如同冰冷的涧水,一瓢接一瓢地泼在韩休琳心头。
他豹头环眼,虬髯戟张,凶悍的面容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每一次禀报,他腮边的咬肌就剧烈地鼓动一下。
“他娘的!催!给老子催!”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如同绷断的弓弦!
韩休琳猛地扬起手中那根金丝缠绕蟒皮、浸透了汗水和油脂的马鞭,带着刺耳欲裂的破风声,“啪!”地一声,狠狠抽在旁边一名刚刚挤过来、还未来得及开口的亲兵肩膀上!
坚韧的皮甲被撕裂,一道殷红的血痕瞬间浮现,皮开肉绽!那亲兵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却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怨言。
韩休琳面目狰狞扭曲,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暴怒凶兽,对着涧底混乱绝望的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在狭窄的峡谷中反复撞击、回荡,非但没有带来威严,反而更添了几分狂躁与令人心寒的无力感:“后队那些吃干饭的废物!耳朵聋了吗?!传老子将令:所有堵塞道路的辎重车辆,无论里面是金珠宝贝还是粮草军械,一律给老子掀到涧水里去!”
“胆敢阻拦者,就地格杀勿论!步卒各营,丢掉所有坛坛罐罐,给老子轻装!快!快!再他娘的磨蹭,耽误了老子直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