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不才,于理财一道,浸淫多年,略有心得。榷盐之法、漕运之利、常平之策、赋税之衡、开源节流之术……此乃卑职平生志向所在,日夜所思,不敢或忘。
若蒙殿下不弃,卑职……卑职愿竭尽驽钝,肝脑涂地,为殿下打理钱粮,充盈府库,以固新政之基!此乃社稷之本!”
他顿了顿,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终于谨慎地说出了那个在他心中反复掂量、既充满渴望又自觉僭越的请求:“卑职斗胆……愿求一……户部主事之位,从基层做起,积累实务,不负殿下所托!”
户部主事,正七品上,已是掌管具体一司事务的重要职位,对一个毫无资历的吏员来说,这请求已是胆大包天。
说完,他屏住呼吸,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等待着裴徽的裁决。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着太阳穴的轰鸣声。
裴徽闻言,没有立刻回答。
他静静地注视着刘晏,那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皮相,直接看到了刘晏灵魂深处那份对理财之道的热爱、那份压抑的抱负、以及那份根深蒂固的谨慎。
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成了粘稠的蜜蜡,时间的流逝也变得缓慢而沉重。
杜黄裳也屏息以待,他知道户部主事这个位置,对刘晏的才能来说,确实太小了,但骤然拔得太高……风险也极大。
几息之后,如同漫长的几个时辰。
裴徽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有看刘晏,而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案头那份沉甸甸的《惠民书坊总录》,在手中轻轻掂量了一下,仿佛在掂量刘晏这一年多来用血汗、智慧乃至生命铸就的这份沉甸甸的功绩。
同时,他的思绪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在他所“知”的那个未来轨迹中,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是如何在安史之乱后的废墟上,以惊世之才整顿漕运、改革盐政、平抑物价,生生为摇摇欲坠的大唐续命数十年,被誉为“理财圣手”、“国之干城”!
那份大才,那份在财政领域近乎点石成金的能力,正是此刻百废待兴、国库空虚的大唐最急需的利器!
时机稍纵即逝,岂能让他再蹉跎于案牍琐碎之中?
“户部主事?”裴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惊雷,猛然在刘晏耳边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太小了!”
刘晏的心猛地一沉,瞬间如坠冰窟!巨大的失落和惶恐瞬间攫住了他。
果然……殿下还是觉得我太过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吗?
是啊,户部主事已是七品要职……或许……或许殿下会给我一个六品的户部员外郎?
那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未等他纷乱的念头转完,裴徽那平静却蕴含着足以改天换地力量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乾坤独断、不容置喙的决绝,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殿宇:
“国之财赋,乃社稷命脉,帝国根基!理财之臣,非大才、大忠、大勇者不可胜任!你刘晏,这一年多,已用你的血、你的汗、你的智慧、你的性命,向本王证明了你有经天纬地之大才,有至死不渝之大忠,更有视死如归之大勇!更难得的是,你有为民请命之心,深知民生疾苦之艰!此等大才,岂可屈就于区区主事之位,埋没于案牍琐碎之间?!”
他顿了顿,目光如两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猛然直视刘晏瞬间因震惊而瞪大到极限、瞳孔骤缩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金印镌刻般宣布:
“本王意已决。即日起,擢升刘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带着无上威严,响彻整个紫宸偏殿,震得梁柱间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为户部尚书!总领天下户口、土地、赋税、钱谷、财政收支!赐紫金鱼袋!位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