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张巡的玄甲骑兵如同黑色的巨浪,虽然遭遇了相对激烈、有组织的抵抗(安庆绪的嫡系亲兵和部分核心部队毕竟强一些,且得到了他拼死增援的命令),但叛军的阵线如同被巨浪反复拍打的沙堤,正在节节后退,崩溃的缺口越来越大,被凿穿的深度越来越接近中军!
而西边……那里已是一片燃烧的炼狱!
冲天而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墨黑的夜空,将无数如同蝼蚁般奔逃溃散的士兵身影扭曲拉长,投射在雪地上,如同群魔乱舞。
郭襄阳那支红色的洪流像驱赶羊群一样,肆意地切割、屠戮,西营的混乱和崩溃正以惊人的速度、如同瘟疫般无可阻挡地向中营和南营蔓延。
他甚至能看到一小股溃兵如同受惊的兽群,慌不择路地撞进了中军边缘的营帐区,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和踩踏!
“废物!废物!全是废物!”安庆绪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腥甜的液体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声喷了出来,溅落在冰冷的雪地上,绽开一朵刺目的红梅。
他知道,西营完了,彻底完了!
南营也在崩溃的边缘!
他所谓的“固守东边拖到天亮”的策略,在东西两路、尤其是西路郭襄阳这柄疯狂搅动的剃刀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他派去西营试图稳住阵脚的高尚,早已泥牛入海,生死不知。
冰冷的铁蹄无情地踏碎了叛军最后残存的抵抗意志,也踏碎了安庆绪那摇摇欲坠、建立在血海之上的帝王梦。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被叛军大营中冲天而起的鲜血与烈火,染成一片绝望而狰狞的赤红。
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咽着,卷起血腥的尘埃,仿佛在为这场注定失败的叛军。
……
……
长安城,帝国的心脏,此刻却笼罩在战争的铁幕之下。
厚重的北城门,由千年巨木与青铜铆钉铸成,在黎明前最深的至暗时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嘎——轰隆!”声。
这声音沉闷、悠长,仿佛垂死巨兽的呻吟,碾碎了夜的寂静,也碾碎了城头守军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
城门洞开,如同巨兽张开吞噬一切的咽喉。
城门外,五千铁骑早已列阵完毕。
人马静默,唯有粗重的鼻息在凛冽的寒夜中凝结成团团翻滚的白雾,又被寒风撕扯成缕缕消散。
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意,不安地刨动着覆盖薄霜的冻土,“哒哒哒”的蹄声敲打着心跳。
披挂的甲叶在细微动作下相互摩擦,发出“沙沙……铮……”的、令人心悸的金属低语,汇成一片压抑的暗流。
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金属、汗水和战马特有的膻味,冰冷刺鼻。
严武,端坐于一匹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高大战马“乌云踏雪”之上。
玄甲冰冷刺骨,紧贴着他虬结的肌肉。
头盔下,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浓重的黑暗,死死锁定了城外叛军营盘的方向——那里灯火稀疏,隐约有混乱的喧哗传来,但整体仍是一片沉睡的巨兽。
他手中紧握的长槊,槊杆是坚韧的拓木,槊尖则是百炼精钢,此刻正反射着城头火把微弱摇曳的光芒,尖端一点寒星凝而不散,透着一股能冻结骨髓的杀意。
他整个人仿佛与坐骑、与长槊融为一体,成为一柄蓄势待发的致命凶器。
“将军……”身旁副将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到时候了。”
严武没有回头,下颌线条绷得更紧,喉结滚动了一下,只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等!”
这一个字,重若千钧,压得身后五千骑兵心头一凛,握缰绳的手更紧了几分。
新兵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老兵则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