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希乡的皮靴踏过库房积水,手电光扫过成堆的边境货箱。作为“北疆物流”的守夜人,他习惯在子时巡查三号仓。可今夜货箱竟如活物般移位——原本规整的茶砖堆成了三角石塔,塔尖倒插着一根锈蚀的钢筋。 “谁搞鬼?”他怒喝声撞上高墙。 暗处传来碎石滚落声,似有人拖着铁链行走。追至西北角,只见满地青石屑拼出三个血字:**埋骨处**。 墙缝冷风骤起,货架上的麻绳突然绞成绞索状。 晨光揭露更诡异的现场:五百袋羊毛诡异地悬吊半空,麻绳交错如巨蛛网,网上挂满采石场的旧工牌。保安队长巴图啐骂着扯下工牌,其中一块却烙红他掌心——名字**石生**灼出焦痕。 “二十年前的倒霉鬼罢了!”巴图踹翻货箱,“修隧道塌方埋了十几人,早烂透了!” 阿日希乡拾起飘落的工牌,背面刻着生辰:**戌亥卯**。当夜他听见货箱碰撞声,窥见尘雾中一个驼背影子正将钢筋插进茶砖塔。 仓库地底传来凿击声,似有无数拳头捶打水泥地。阿日希乡撬开排水沟盖板,浑浊水流裹着青黑色骨渣涌出。化验员苏合惊退:“这是…未成年的指骨!” 县志记载:1985年“北疆隧道”事故仅报**成人**遇难。阿日希乡潜入档案室,在工程结算单角落发现小字:“童工费—折抵石料三十方”。 暴雨夜,仓库货架自行倾倒,钢梁压断巴图右腿。他瘫在血泊中嘶吼:“是石生!他回来索命了!” 巴图病房传来自动录音: “那年塌方…石生根本没死!”电流杂音中,少年哭嚎穿透录音带,“我们听见他在碎石下喊娘…工头说救人不抵赔款…” 仓库监控拍下毛骨悚然的画面:百个空货箱如送葬队列移动,拼成一口巨型棺材。棺盖轰然掀开,露出里面堆砌的碎石,碎石缝渗出粘稠黑液,逐渐凝成**戌亥卯**三字。 会计其木格暴毙在办公室。保险柜洞开,1985年工资表显示:**石生—童工—酬劳克扣90%**。她脖颈缠绕的羊毛绳,正是昨夜悬吊货箱的麻绳。 阿日希乡追踪青石屑至废弃采石场。矿洞深处,十三具小骸骨嵌在岩壁中,最幼者脚踝拴着半截铁链。岩画血淋淋刻着赔偿名单:**工头现老板特古斯,监工巴图,会计其木格**… 仓库地面龟裂,青石板浮出地表,每块刻着不同死法:**坠石**、**活埋**、**冻毙**…特古斯高价请来萨满驱邪,法铃却炸裂刺瞎他右眼。 “石生在哭。”阿日希乡抚过渗血的石板,“每块石头都是童工的魂。” 当夜,特古斯被货箱“活埋”——千袋水泥自动倾泻,将他浇铸成跪地谢罪的水泥像,脚边青石拼出**血债血偿**。 驼背影子首次现身月光下:少年石生拖着脚镣,每走一步货箱便垒高一层。他指向仓库承重柱,阿日希乡掘出半本日记: “爹娘死在矿上…特古斯说干三年就自由…今天挖到人骨,监工说敢说出去就活埋我…” 尾页画着绞索,日期正是塌方前夜。承重柱突然崩裂,钢筋如利箭射穿最后一名监工。 石生怨灵开始消散。货箱自移复位,青石冢化为齑粉。阿日希乡在库房角落发现真正的童工坟——十三双破布鞋整齐排列,鞋内塞着沾血的工钱袋。 “他们自由了。”老警察格日勒翻出卷宗,“当年童工被谎报为‘损耗石料’,尸体混进建材…” 话音未落,仓库所有麻绳齐齐崩断,如蛇群钻入地缝。 阿日希乡将童工遗物葬在风口。狂风卷起沙尘,在戈壁滩旋出十三道小型龙卷。风中传来少年们的嬉闹,碎石在空中拼出笑脸。 归途遇沙暴,他躲进废弃矿洞。手电照亮洞壁新刻的碑文:**石生与十二兄弟,戌亥卯年生,在此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