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整个作坊的热闹喧嚣。
……
……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水与未散尽的焦炭味。
刚刚解决了各类作坊工匠们的传承难题,裴徽的心情本应轻松些许,但身旁罗晓宁脸上那褪去的兴奋和重新凝结的凝重,像一块无形的寒冰,瞬间冷却了气氛。
通道两侧是高耸的作坊墙壁,偶尔有运送焦炭或矿石的小车吱呀驶过,留下两道浅浅的辙痕和飞扬的尘土。
远处,隐约传来沉闷如巨兽心跳般的鼓风声,那是钢铁作坊的心脏在搏动。
罗晓宁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金属气息的空气似乎也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他刻意落后半步,趁着通道里相对安静,只有远处炉火的低吼和近处脚步声回荡,声音压得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忧虑:“陛下,”
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在斟酌分量,“方才盔甲作坊之事,仰赖陛下圣裁,解了燃眉之急。然则…天工之城各坊,无论是战刀、铁枪、盔甲,还是弩箭,乃至新式火器研发…最核心、最根本的瓶颈,并非单一人手短缺,亦非某一工序卡壳,而是…钢铁!是钢铁的产量与品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后面更精彩!
裴徽的脚步蓦地一顿,靴底在夯实的泥地上碾出轻微的声响。
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罗晓宁脸上,那目光没有惊讶,只有洞悉一切的冷静与等待下文的专注。
通道里昏暗的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罗晓宁感受到那目光的压力,喉头滚动了一下,眉头锁得更紧,仿佛要拧出水来:“陛下明鉴。原先的老式炼铁炉、炒钢炉,产量低微,十炉之中能得三五炉堪用之铁已属不易,品质更是参差不齐,耗费的焦炭、矿石、人力更是巨大。”
“陛下您亲授的新式高炉炼钢法,实乃神技!效率倍增,钢质更是坚韧均匀,远胜从前百炼之钢!然则…”
他重重一叹,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此法推行时日尚短,纵有陛下神机指点,要形成稳定、大规模的产能,非一日之功!炉窑需新筑,流程需磨合,匠人需熟悉…此皆需时间!可陛下,我们现在用钢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巨大需求压迫的焦灼感,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官袍的袖口:“战刀卷刃、崩口,需整批更换;铁枪枪尖折断、枪杆损毁,需源源补充;盔甲甲片修补、替换,每一片都需精钢;弩机部件磨损,精度稍差便失之千里…更遑论新式火器所需之精钢部件!每一场大战下来,兵器的损耗…都是天文数字!”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染着些许尘土的纸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日兵部刚转来各军团的战后统计,此次三线大战,我军…竟有三成以上的兵器需要彻底更换或进行大修!陛下,三成啊!这背后,是海量的钢铁需求!是堆积如山的废铁!是无数亟待填充的兵器架和武库!”
他又一次深深叹息,那叹息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肩膀微微垮塌:“钢铁作坊已在日夜不停,连轴运转,炉窑也在不断扩建。但最大的问题,是人!是懂得操控这新式高炉、掌握火候、通晓配料、能‘看炉’断生死的炉头和熟练工匠太少!太少!”
“培养一个合格的炉头,没个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摸索、实践、甚至…付出几炉废料的代价,根本不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品质稳定的铁水钢胚,我们这些作坊的匠师们,手艺再是通天,也是…无铁可打,英雄无用武之地!”
钢铁!工业的骨骼,武备的根基!
裴徽心中默念,一股沉甸甸的压力感无声地压了下来。
这个瓶颈,他早有预料,只是战争的残酷烈度和巨大的消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