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时,眼前便会猛地炸开黄尖涧那地狱般的景象——
堆积如山的尸骸!
破碎的甲胄、断裂的兵刃、冻结的血泊、散落的旗帜……层层叠叠,填满了整个狭窄的山涧。
鲜血像决堤的河流,肆意奔涌,染红了沟壑间的每一寸雪地,又在凛冽的寒风中迅速冻结成一片片猩红刺眼、滑腻致命的冰面。
同袍们临死前那凝固在脸上的表情,是扭曲的痛苦,是燃烧的愤怒,是刻骨的不甘!
一双双失去神采的眼睛,空洞地、死死地瞪视着灰暗阴沉的苍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那面猎猎飘扬的帅旗之下——卢珪那张温润含笑的脸!
那笑容,此刻在韩休琳濒临崩溃的意识里,扭曲、放大,如同九幽之下恶鬼最阴毒、最得意的嘲讽。
刻骨的仇恨瞬间化为烧红的烙铁,带着滋滋作响的剧痛,一次次狠狠烫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上,将他从昏迷的边缘硬生生拽回!
“卢珪……郭子仪……”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断断续续地从他咬紧的齿缝间挤出,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毒汁,伴随着每一次撕裂般的痛苦喘息和牙齿无法控制地剧烈打颤的“咯咯”声,“等着……老子……爬……也要爬回去……撕了你们……啖肉……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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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声吞没,却带着一种近乎疯魔的执念,像毒藤般缠绕着他濒死的灵魂。
当东方天际终于挣扎着透出一线极其微弱的、惨淡的灰白时,韩休琳感觉自己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已被冻成了冰碴,麻木僵硬得不再属于自己。
只有肋下那道被弩箭撕裂的伤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它,带来一阵阵钻心剜骨、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残酷地提醒着他——你还活着。
“呃啊……卢珪……”他喉咙里滚动着含混不清的诅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名字在齿间磨碎。
一股混杂着仇恨和求生欲的蛮力,硬生生从他残破的身体深处榨取出来。
他猛地弓起腰背,双手撑在冰冷刺骨、布满碎雪和尖锐石砾的地面上,手肘和肩膀的关节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呻吟。
他一点一点,将自己那具残破不堪、僵硬如同朽木般的身体,从那个勉强庇护了他一夜的冰冷石窝里,艰难地撑了起来。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肺里所有的空气,眼前金星乱舞,视野边缘泛起浓重的黑雾。
“呃啊……”更大的痛苦接踵而至。
身体移动牵动了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尤其是左肋下那道被弩箭贯穿的致命伤,一阵无法形容的撕裂痛楚猛地炸开,眼前瞬间被一片粘稠的血红覆盖,耳朵里充斥着血液奔流的巨大轰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软倒。
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黑障和嗡鸣,牙关紧咬,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活下去!撕碎卢珪!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炬,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他死死盯着东方天际那抹微弱的光晕,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幽州在西北……太阳升起的方向是东……他需要朝着那个方向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残存的理智,方向感在重伤、严寒和大量失血的折磨下早已支离破碎。
他迈开那条仿佛灌满了冰冷铅块的右腿,膝盖处立刻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骨头摩擦般的剧痛——那是之前被流矢贯穿的旧伤,此刻在严寒和过度使用下彻底爆发了。
身体猛地向右侧倾倒,眼看就要重重摔在冰冷的岩石上。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不!不能倒!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伸出尚能活动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