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晚年昏聩却也铸就开元辉煌的玄宗李隆基——自己似乎……还是不够心狠手辣!
不够彻底!不够……帝王!
‘李世民在玄武门挥下那致命一刀时,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他当时的心跳,可曾像我现在这般擂鼓?’裴徽在心底无声地、近乎咆哮地诘问自己。
‘李隆基每一次下旨赐死亲子,看着他们饮下鸩酒或自缢身亡时,心中可曾有过半分负担?那九五之尊的龙椅上,是否早已浸透了至亲的鲜血?’答案或许只有冰冷的、被胜利者反复涂抹的史册知道。
但此刻,他胸腔内那份如同巨石压顶般的挣扎,那份源于现代灵魂深处对生命的最后一丝敬畏与不适,其重量清晰无比——即便他可以用“清君侧”、“除后患”、“安定社稷”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太平,即将下达的这个灭绝人性的命令,其背后所代表的血腥与残忍,其分量之重,足以让任何尚未完全泯灭良知的人心头发冷,灵魂为之震颤!
至于身后的骂名?史书工笔?
裴徽的嘴角再次勾起,这一次是近乎彻底嘲讽的弧度。
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反而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看得更透彻、更绝望。
历史?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华丽墓志铭。
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过是权力更迭中亘古不变、颠扑不破的真理。
看看李世民!玄武门喋血,杀兄(李建成)屠弟(李元吉),逼父(李渊)退位,甚至强占弟媳(齐王妃),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人伦惨剧?
但只要他后来开创了贞观之治,成为光芒万丈的“千古一帝”,这些污点便成了史家笔下轻描淡写的“不得已”,成了衬托其伟大功绩的微不足道的阴影。
再看看李隆基!
若非安史之乱这场几乎倾覆社稷的浩劫,他“开元盛世”缔造者的形象,“唐明皇”的尊号,只会更加璀璨夺目。
晚年那点猜忌昏聩和杀子(一日杀三子)之事,在煌煌盛世面前,只会被史官以春秋笔法一笔带过,甚至美化为“忍痛割爱,以固国本”!
权力!唯有至高无上、稳固不移的权力,才是洗刷一切污秽、定义一切是非的根本!是唯一的真理!
“咔…”一声极其轻微的、骨骼摩擦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裴徽隐藏在宽大玄色蟒袍袖中的手,已然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下的骨节因缺血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风暴。
他的眼眸深处,如同酝酿着最可怕的风暴。
挣扎——如同濒死的困兽在泥沼中徒劳地嘶吼翻滚,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名为“人性”的稻草;
冷酷——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要将一切阻碍、一切软弱无情地碾碎;
野望——则如同地狱喷涌的烈焰,熊熊燃烧,焚尽万物,只为将那象征至高无上的九龙椅彻底据为己有!
这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瞳孔深处疯狂地撕扯、碰撞、吞噬,形成一片混沌而危险的旋涡。
殿内,那无处不在的阴影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激荡,随着烛火不安地剧烈摇曳而诡异地波动起来。
巨大的蟠龙柱上,裴徽被拉长的影子也随之扭曲、变形,如同择人而噬的妖魔在墙壁上无声地舞蹈,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终于!
那抹苦苦挣扎的“人”性,如同投入无尽深渊的巨石,被冰冷的、绝对的、属于“帝王”的决断彻底吞噬、覆盖、碾碎!
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裴徽”这个“人”的温度彻底熄灭、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万里、冻结生机、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