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者!赏钱千缗!官升三级!”巨大的诱惑抛了出来。
“怯战懦弱者——斩!”又是一个冰冷的“斩”字。
他稍稍停顿,似乎觉得这还不足以彻底点燃这些亡命之徒骨子里的贪婪和兽性,又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人疯狂的诱饵:“最先登城,并能打开缺口,让后续大军得以涌入者——赏金万两!官升三级!”
此言一出,帐中不少将领,尤其是那些出身草莽、嗜血好利的部将,呼吸瞬间粗重起来,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贪婪绿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黄金和耀眼的官袍。
最后,他抛出了叛军最底层士兵最渴望、也最残忍的承诺,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另外,传令三军!破城之后,大掠三日!长安的金银财帛、娇妻美妾,任尔等取用!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这赤裸裸的抢劫和暴行许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帐内大部分将领眼中最原始的野性和兽欲,他们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嗜血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长安这座天下最富庶的城池在烈火中哀嚎呻吟、任由他们蹂躏的场景。
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低吼在帐内响起。
只有少数如田乾真、高尚等几位较为持重的老将和官员,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大掠三日,固然能刺激一时士气,让士兵变成野兽,但必将彻底失去民心,激起关中乃至天下更强烈的反抗,后患无穷,无异于饮鸩止渴。
然而,此刻被天工之城失利和裴徽威胁逼到墙角的安庆绪,只求眼前的速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民心、什么后患?
“好了!”安庆绪一挥手,仿佛刚才的咆哮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不堪地瘫坐回主位,声音带着浓重的不耐和最后的催促,“田大将军!你来部署攻城兵力!今日,务必破城!孤就在这里,等着长安城破的消息!若日落前不见捷报……哼!”
那未尽的威胁,比说出口的更加令人胆寒。
田乾真心中一凛,大步出列,抱拳沉声道:“末将领旨!”
他转身面对众将,眼神锐利如鹰,迅速开始调兵遣将,一道道命令如冰冷的铁锤砸下:
“崔将军!率本部两万人马,主攻东城!务必撕开口子!”
“孙将军!你部一万五千人,猛攻南城!不惜代价!”
“安将军!北城交给你!一万精兵,给老子压上去!”
“其余各部,随本将坐镇中军,轮番压上,保持攻势不绝!督战队,由陛下亲卫统领兼任,胆敢后退一步者,立斩阵前!”
……
叛军庞大的战争机器,在安庆绪的疯狂意志和重赏许诺下,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凶猛的咆哮。
……
……
同一时间,长安城中。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用几座大宅院临时征用的伤兵营里。
那是新鲜血液的甜腥味、化脓伤口散发的腐臭味、汗液的酸馊味、浓烈草药的苦涩味,还有衣物、木头被烧焦的糊味,交织成一片地狱的气息。
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伤兵因剧痛而发出的嘶吼声、军医嘶哑着嗓子下达指令和催促民夫搬运的声音不绝于耳,形成了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郭千里一身沾满暗红血污和黑色烟尘的明光铠,手里捧着的凤翅盔同样布满刀砍箭射的深刻划痕,盔缨早已折断不见。
他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目光沉重地扫过营内密密麻麻躺着的伤兵。
缺胳膊少腿的,肠穿肚烂的,面目全非的……触目惊心。
还有那些覆盖着肮脏白布的尸体,一排排延伸出去,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仅仅两天!两天惨烈的守城战!城内勉强拼凑起来的四万多人,竟已死伤一万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