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缓慢移动。
名贵的熏香依旧在空气中无声地流淌,果香依旧清甜。
然而,这宁静,却沉重得如同铅块。
暖融的香氛再也无法带来丝毫的放松,反而像一层华丽的裹尸布,覆盖在无形的杀机之上。
杨玉瑶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面巨大的琉璃镜前。
镜面清晰无比地映照出她绝世独立的身影——倾城的容颜,玲珑的身段,薄纱下的脆弱,以及,那双眼中燃烧着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殿外,那隐隐传来的、被厚重宫墙和山体阻隔了大半却依然能感受到的沉闷战鼓声和模糊的喊杀声,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
恐惧,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在她心底最深处吐着信子。
但此刻,那份对儿子裴徽近乎信仰般的绝对信任,以及她骨血里流淌的骄傲与刚烈,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和最炽热的熔炉,将这份恐惧牢牢地压制、封锁、煅烧!
最终,恐惧被淬炼成了一种冰冷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一种守护者的无畏!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拂过镜中自己光滑却紧绷的脸颊。
眼神深邃如万丈寒潭,倒映着镜中影像,也倒映着这座寄托了儿子全部心血与期望的城池。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如同刻下血誓般地说道:“徽儿,娘信你。信你的智谋,信你的力量,信你绝不会让娘失望。”
“这座城,是你亲手打造的堡垒,是娘的骄傲。娘就在这儿,替你守着它。寸土不让,一步不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重,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铁与血,“谁敢来犯,觊觎此城,觊觎你娘……便让他们用肮脏的血,一寸一寸地,染红我天工之城这钢铁的城墙!让他们用尸骸,铺满这城外的荒野!娘等着,看你如何……碾碎他们!”
镜中的美人,艳光依旧夺目,足以令星辰失色。
然而,那眼神却已彻底化为淬火万次的寒铁,冰冷、坚硬、锐利、坚定,再无半分动摇!
殿外,叛军的号角陡然变得凄厉高昂,如同野兽的咆哮,撞在厚重的宫墙上,激起沉闷的回响。
殿内,冰鉴的微鸣依旧。
这死寂的华丽宫殿,如同暴风眼中短暂平静的核心。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毁灭性风暴降临前,最后的、令人窒息的宁静。
一场围绕着这座钢铁铸就的奇迹之城,以及城中这位倾国倾城、刚烈如火的绝代佳人,注定要用尸山血海来书写结局的血腥风暴,已然拉开了它猩红而残酷的序幕!
……
……
时间,对于志在必得的攻城一方的叛军来说,是冷酷无情的消耗品,每拖延一刻,士气便可能滑落一分。
叛军大营帅旗下,高尚一身华丽的明光铠,面沉似水。
他端坐马背,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道低矮却透着诡异气息的棱堡防线。
还有城头守军那令行禁止的肃杀。
这些都让他心头蒙上不祥的阴影。
他身边几员大将,脸色同样凝重。
“高相,不能再等了!”一员满脸虬髯、名叫李贽的悍将粗声道,“儿郎们心气已起,久则生变!管他什么矮墙,冲上去,用刀剑说话!”
“是啊!高相,我军两倍于敌,如此小城,一鼓作气,必能摧垮!”另一名将领附和道。
高尚眼神阴鸷,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马鞍。
他深知己方虽众,但多为裹挟之众,久拖士气必然涣散。
即便对那矮墙工事和刚才的异响心存忌惮,也必须尽快试探出深浅,否则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