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巅,被一座宏伟的宫殿盘踞。
宫殿依山势而建,层叠错落,此刻其最核心的内殿,与外间天地那铁血肃杀、寒风凛冽的氛围截然割裂。
殿内,巨大的琉璃窗如同一幅幅天然的画框,滤去了刺目的晨光,只将一片片柔和温润、近乎流淌的金色光斑倾洒在名贵的波斯地毯和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
空气里,名贵的龙涎香与安息香在鎏金博山炉中缓缓燃烧,袅娜的青烟盘旋上升,与新鲜果盘(盛放着岭南的荔枝、西域的葡萄)散发出的清甜气息交织缠绕,形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暖融氛围,仿佛将外界的金戈铁马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片奢华与慵懒的中心,虢国夫人杨玉瑶如同一朵沉睡的玉莲,斜倚在一张造型流畅得惊人的躺椅上。
这并非凡品,而是她视若珍宝的儿子——立节郡王裴徽——亲手设计的杰作。
由天工之城最顶尖的工匠,选用比铁还硬、纹理如云的千年紫檀木,辅以柔韧无比的南海金丝藤,经过无数次打磨、榫卯、弯曲,才最终成型。
它的弧度完美契合人体最舒适的姿态,铺陈其上的,是数十张毫无杂色的雪域灵狐皮裘,触感如云朵般轻柔温暖,将“舒适”二字诠释到了极致。
杨玉瑶的身体深深陷入这由儿子心意打造的温柔陷阱中,试图汲取一丝安宁。
她身上仅着一件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月白色鲛绡寝衣。
轻柔的衣料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起伏,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脖颈,线条优美如天鹅,精致的锁骨在光影下形成诱人的凹陷,仿佛盛着最醇美的月光。
乌黑如瀑的长发并未精心梳理,只用一根简单的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慵懒地垂落在她光洁的颊边和细腻的颈侧,非但无损其美,反而衬得那张脸愈发美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睡意朦胧的脆弱感。
她的眉形舒展如远山含黛,此刻却微微蹙起;
那双本该似秋水横波、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微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琼鼻挺秀,樱唇丰润却紧抿着。
造物主仿佛将所有的偏爱都倾注于此,每一处线条都是精心雕琢的杰作。
然而,此刻这绝世容颜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如同薄雾般笼罩,非但未减其艳光,反而为这“价值连城的名器”添上了一道令人心碎的“冰裂纹”,更显其脆弱与珍贵,引人想要守护,又隐隐担忧其易碎。
“夫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打破了内殿的静谧。
丫丫,这个当年被裴徽从安禄山魔爪下救出、如雏鸟般被杨玉瑶收留在羽翼下的少女,如今已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苞,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甜美。
但此刻,她那张总是洋溢着温暖笑容的小脸涨得通红,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像一阵被狂风裹挟的小旋风,猛地冲开内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楠木门,裙裾翻飞,带起一阵混合着殿外寒气和殿内暖香的疾风。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辱而尖锐颤抖,几乎变了调:“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面……外面那些天杀的叛军!他们……他们竟敢……”
丫丫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一般,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只有满腔的愤恨快要将她淹没,“那个……那个叫什么高尚的狗贼叛军宰相!他……他站在高高的战车上,当着城外几万叛军的面,拿您……拿您做悬赏!用最下流的话喊……说……说谁第一个登上我们天工之城的城头,破了城……就……就把您……”
她羞愤欲绝,那几个污秽不堪的字眼死死卡在喉咙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