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如此,这辆銮驾仍然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车窗外,阵阵惨叫声和撕心裂肺的哭骂声不断传来,清晰地传入李隆基的耳中。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苍老的面容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那干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上的龙袍,龙袍的布料在他的手中微微变形。
在那一瞬间,一丝不忍和身为帝王的愧疚如闪电般掠过李隆基的心头。
他不禁想起了那些无辜百姓的惨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
然而,就在这丝不忍刚刚浮现的时候,一个更加强大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这些贱民的生死,与社稷的存续、与朕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非朕在此,他们恐怕早已落入叛贼的手中,到那时,他们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朕带走他们一点粮食,征用一点地方,都是为了平定叛乱的大业!他们理应对朕感恩戴德才对!”
这近乎荒谬的逻辑竟然如同一剂良药一般,迅速地平息了他内心的汹涌波涛。
他那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地抚平了一样,逐渐松弛开来。
他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似的,于是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
车轴发出的单调的吱呀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音虽然有些刺耳,但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仿佛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实存在的声音。
是的,他实在是太饿了,饿到连思考都变得有些困难;他也太累了,累到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
他不禁想起了他们仓皇离开长安时的情景。
当时,杨国忠只顾及了皇帝和少数权贵的体面,对于四万大军的后勤补给,完全是一窍不通,却还在那里瞎指挥。
他们所携带的那点粮草辎重,在如此庞大的消耗面前,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仅仅支撑了两天便已经告罄。
如今,除了李隆基、杨贵妃、杨国忠、高力士、黄苗苗等极少数顶层人物还能勉强维持一点体面之外,底层的士兵、太监、宫女们早已饿得两眼发绿,面黄肌瘦。
所谓的“饱一餐饿一餐”,不过是杨国忠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职而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实际上,许多人已经一天多没有吃过一粒米了,全靠沿途抢掠来的一点残羹冷炙吊着命。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这支饿殍遍地的队伍中,杨国忠“盘剥有术”的恶名竟然在饥肠辘辘的士兵们中间不胫而走——毕竟,相较于其他将领,跟随杨相爷似乎总能抢到一些食物果腹,不至于马上饿死。
然而,对于养尊处优已久的李隆基和杨贵妃来说,那些又冷又硬、如同石头一般的胡饼以及粗糙的粟米饭简直难以下咽。
每一口都犹如嚼蜡,甚至让李隆基本就摇摇欲坠的牙齿隐隐作痛。
这不仅是对他们口腹之欲的折磨,更是对他们往昔极度奢靡生活的无情嘲讽。
一进入陈仓县城,车队便如脱缰野马一般直奔县衙而去。
李隆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对杨国忠吼道:“国忠!朕饿了!立刻!马上!给朕和贵妃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要热的!要有肉!”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急切与烦躁。
陈仓县的县令战战兢兢地率领着县丞、主簿等一众地方官吏,以及几位本地颇具影响力的豪绅,早已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县衙门口,迎接圣驾的到来。
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敬畏、恐惧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懑。
这些人心中都明白,正是眼前这位天子的“王师”,刚刚将他们所管辖的地方洗劫一空。
然而,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他们又怎能有丝